“君子,我不希望我的孩子也那样。”她拽着他的衣袖,似在哀求,“哪怕只是求得?一个说法,也总比什么都?不做要?好。”
“胡人犯境,我不能拿燕国来冒险,即便他是我的孩子。”丈夫却狠狠的向她浇了一盆冷水。
在这一刻,那颗早已凉透的心,彻底死去。
“我要?的,只不过是一个说法,可你就连尝试都?不愿意。”她绝望的看着丈夫,往日被辜负的种种在这一刻全部忆起。
“我可以从其他的地方补偿你们。”丈夫不忍她如此伤心,于是想?要?补救,“我替子冉选了一块封地,在云中,我会?提前为他封君,举行?冠礼,向朝野宣告,由他作为燕国的继承人。”
“可你明明知道我们要?的从来都?不是这个!”她红着双眼怒道,“你自以为是的那些恩赐,没有人稀罕。”
“够了!”他皱起厌烦的眉头,开始觉得?她有些无理取闹。
“我才是够了,我受够了,忍够了。”她反驳道,怨恨道,绝望道,“你连公?道都?不敢争取,我还能指望什么呢。”
这样的话,无疑是刺激到了他作为王的自尊,强忍已久的怒火在这一刻爆发。
啪!——
巴掌的声音响遍了整座宫殿,而这样的争执,就发生在她的榻前。
他看着摔倒在地的妻子,忽然有些后悔,这是第一次动手?,他本?想?要?去搀扶,但是却被心中的怒火压制住了,这一刻,他以君王的姿态冷漠道:“你不要?仗着我与?你的患难之情,就一而再,再而三的如此。”
“寡人不仅是他的父亲,更?是这个国家的君主,任何事情,我所考虑的,都?不会?是私情。”
“哈哈哈哈!”她趴在地上?突然放声大笑。
笑声让他错愕,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她如此模样,“阿容?”
就像跌入谷底,侥幸存活下?来的残躯,眼眸失去了仅剩的一丝光泽,变得?无比黑暗。
他变得?惊恐,甚至是有些后悔,于是蹲下?来想?要?安抚,“阿容。”
“别碰我!”
“你得?到了你最想?要?的,却把我们困在这里,只为了成全你自己,成全你的美梦。”
“你在说什么啊?”他看着如同变了一个人一样的妻子。
“我不会?让你如愿的,我要?亲手?将你的梦…”她瞪着充血的双眼,眼里满是仇恨,“撕碎。”
“我要?你后半生,在后悔与?痛苦中度过。”】
“不要?丢下?我。”
“母亲!”
子冉睁开双眼,从噩梦中惊醒。
“阿兄。”一直守在榻前的昭阳公?主,许是看出来了她的不安,于是学着母亲的口吻说道:“你不要?害怕,是我,没有人会?来的。”
子冉这才发现,与?母亲如此相似气息的,是自己妹妹昭阳公?主。
她伸手?紧紧抱住了自己现在唯一可以完全信任的手?足至亲,随后失声痛哭了起来。
感受到了兄长?从心而来的悲痛,昭阳公?主同样的也伤心了起来,但她却没有落泪,反而安抚着。
“阿姊。”她用力回应着兄长?,在她耳畔轻声喊道,“没关系的,昭阳还在啊,即使她们都?离开了,昭阳也不会?走?的。”
“中毒?”燕王裕大惊,随后拖着病体让自己强行精神起来,“他怎会?在冠礼上?中毒。”
燕王裕似乎有些不信,对于国家的治理与秩序的维护,他对自己有着绝对的自信,他不相信有人敢在自己的眼底做出这样的事,“他是寡人的长?子,何人敢在冠礼上?加害于他。”
这样的自信,让姬蘅感到与?自己面对父亲时?极为相似,作为君主,作为父亲,齐王姬舍与?燕王子裕,有着共同之处,那便是在出事后的第一时?间,所想?到的,永远不会?是孩子的安危,而是他们的统治。
准确来说,是他们自己。
因而她既羡慕子冉,也同情于她,得?到关爱的同时?,也伴随着巨大的压力。
而这份看似关怀的爱,一直是伴随着有条件的。
又因为子冉的身份,夹在君与?臣之间,在这样的逼迫下?,变成如今这般,便也不奇怪了。
“大王难道在冠礼上?没有发现吗?”姬蘅问道,“云中君中毒的迹象。”
燕王裕是为子冉亲自加冠之人,两次加冠的近距离,他都?没有发现子冉身上?的异常。
因为他和辛吾一样,所关注的只是冠礼,只不过他比辛吾多了一项观察,那就是子冉的态度与?眼神。
选定子冉为继承人的同时?,并没有减少他心中的提防与?警惕。
“什么样的毒,寡人不曾发现他有异样。”燕王裕说道。
“冠礼时?,云中君的冲动,并非出自本?意。”姬蘅道。
燕王裕回想?起冠礼,脑海里只有长?子对自己的质问与?不敬,“第二次加冠,寡人将象征燕国王权的宝剑赐与?他,可是他却拿这个反过来要?挟寡人,向寡人求证一个毫无意义的答案,难道你说的中毒,是这个?”
“这怎么可能是中毒。”燕王裕固执己见道。
“有一些草药,可以迷人心魄与?致幻。”姬蘅回道,“尤其是对于心神本?就不安定的人来说。”
“不过…”姬蘅看着燕王裕,眼神淡漠,“在大王眼里,云中君苦苦哀求而不得?的答案,竟是毫无意义的吗。”
“人都?死了,往事已不可追,还纠结这些有什么意义呢。”燕王裕挑眉回道。
“若所有的事情都?要?讲究意义,那么世上?的人都?会?被困住,终日郁郁寡欢。”姬蘅说道,“在大王眼里,云中君在冠礼上?的所为,是要?挟,是藐视君上?,是忤逆不孝,可是在云中君的眼里,他就只是想?要?借此机会?,将自己的心结打开而已。”
“如果她真的像大王所提防的那样,就不会?在冠礼上?做出这样的事情来,之所以如此,是因为在她的眼里,血脉亲情大于一切,包括权力。”
“或者对于云中君而言,权力从来都?不是她所需的。”
对于王后的话,燕王裕彻底震惊了,“你…”
挚爱当年的话一直封存在他的脑海中,与?今日姬蘅所说的,如出一辙。
他甚至在姬蘅的身上?,看到了子冉生母的影子,就连说话的语气都?一摸一样,以至于让他有所恍惚,也想?起了当年的很多事,包括亏欠与?愧疚,“我想?,我明白我的儿子,为什么执着于你了。”
燕王裕醒来的第一件事,本?是想?要?严厉惩治子冉,因为冠礼上?子冉的表现让他很是不满与?生气。
从子冉接剑之前向他发出质问时?,他就在压抑心中的愤怒,与?后悔自己的抉择,那一刻,他已经不再想?让子冉作为继任者了。
甚至已经在心中开始谋划更?改继承人选,而第一步要?做的,便是铲除一直拥护子冉的国相辛吾。
但他没有想?到,醒来后会?看到王后在自己身侧照顾,更?没有想?到王后会?同他说这些话。
尽管他都?明白,但从她人之口听到时?,他的内心是颤动的。
关于子冉的生母,他更?多的是后悔。
【“你疯了吗,她们会?死的!”他狰狞的吼道眼里充满了急切。
“对,我就是要?把她们一起带走?,与?其让她们这样活着,不如死了。”
“我要?你成为真正?的孤家寡人,我要?让你痛苦。”
“永远。”】
燕王裕忽然感觉头昏脑涨,昏迷时?,脑海中的梦一直挥之不去,“他怎样了?我的孩子。”
他看向姬蘅,以一个父亲的口吻问道。
第025章 医术
“昭阳公?主在照顾她,想来应该没有什么大碍。”姬蘅回道燕王,“在受到逼迫的同?时,幸而?她还有一个妹妹能够相互扶持,否则这些年,如果只有她自己,恐怕就不是疯,那么简单了。”
“逼迫?”燕王裕发出了质疑,似乎不太认可姬蘅的话。
“或许大王觉得不是。”姬蘅说道,“包括辛相,你们都是云中君的至亲,可是今日的冠礼,你们有谁是真正在意云中君的,无论是大王,还是辛相,在意的都是冠礼能否顺利举行,也就是冠礼的真正目的,究竟是什么。”
姬蘅的话,让燕王裕若有所思,但并不是对自己的反思,而?是对于子冉的亲舅舅辛吾,在他的眼里,不管辛吾与自己多么交好?,但终究都是外人。
而?这些年,辛吾对于子冉的关怀,甚至超过了自己这个亲生父亲。
在经历过病痛,知道自己活不长之后,燕王裕的疑心便也越来越重。
“所以妾很想知道,这究竟是大王为了爱子所举行的成?人礼,还是为了燕国的长公?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