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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老毛病了,没事的。”

    话虽这么说,实际上,洛起司头颅像灌满了冰冷的水,胀痛欲裂,又冷得想吐。明明会场许多人都穿着短袖,必须靠中央空调降温,洛起司却觉得,从风口里吹出来的冷风像把刀,连筋带骨地刮在身上。

    忍了一会儿,他再也受不住,低声说:“我回宿舍拿药。”

    室友不知为何有点慌张,下意识想拉住他,但见洛起司脸色实在难看,伸出去的手又僵在半空。

    眼睁睁地看着洛起司走远,室友想了想,打开手机发了条消息。

    叮咚。

    某个角落,不起眼的一个提示音响起,下一秒被排山倒海般的欢呼淹没。

    洛起司下意识抬头,就再也挪不开眼。

    贵宾入口,校长打开右手做出迎宾姿态,七八名校董跟在后方,围簇着正中一道高挺身影。

    青年十分年轻,面容冷峻,合身的昂贵礼服线条冷利。

    从入口一直到上台,所有工作人员都毕恭毕敬,向他低头致意,只有台下的学生们在热情尖叫。

    “沈渡缘,是沈渡缘!”

    “机甲天才,我偶像啊啊啊——”

    “听说有皇储会来,他就是皇储?没听说这个消息呀。”

    “沈大人,沈大人!您看我一眼!”

    ......

    沈渡缘在台上坐定,校长为他端来一杯茶,规规矩矩地放在名牌边,他看也不看,目光投向下方。

    他有目标地锁定在某处,扑了空似的,眉心不易察觉地锁起,紧接着加快速度扫视整个礼堂。

    隔着人山人海,洛起司猝不及防与沈渡缘对上视线。

    第十九章

    洛起司几乎是逃出礼堂的。

    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逃,就算有过孤岛上短暂相处的经历,但时过境迁,沈渡缘都成了皇储,怎么还会记得他?

    天空澄澈,却掠过一丝乌云。

    洛起司抬头看着,心里充斥着不安。

    那是一种即将失控、他却什么也做不了的无力感。

    回寝室吃过药,睡了一觉,头疼却没有缓解太多,洛起司心烦意乱,倒出来更多一口咽了,期待能获得更多药效。

    等吃完,他才想起给自己的主治医生发消息。

    医生等了一会儿才回复,内容却很紧急:“不能吃那么多,马上到医院来!”

    “什么?”洛起司一惊,有些抗拒地皱起眉,“可我没什么不舒服。”

    医生:“等感觉不舒服就来不及了。”

    洛起司相当惜命,一听他这么说,赶忙出门了。

    外面天色已经暗了,但学校里还是很热闹,精力旺盛的大学生们还有许多丰富的课余活动。

    洛起司要坐的轨道车很偏,越走越远离人群,渐渐的,连灯光覆盖都不足。

    但这座学校里没有太多平民,能有这样廉价的便民服务,他已经很感谢了。

    轨道车的车站很久没人用过,洛起司刷了好几次校园卡,都没成功。

    头疼得厉害,他有些拿不稳,气急败坏,几乎要开口骂人。

    下一瞬,一只手从旁边拿走了他的卡,稳稳地按在刷卡处:“滴——刷卡成功,您的轨道车将在十五分钟后到达。”

    洛起司愣了一下,抬起头,就对上沈渡缘的眼睛。

    有那么几秒,他以为是自己疼得太厉害出现幻觉。

    沈渡缘贵为皇储,地位凌驾于所有人之上,应该在所有富贵堂皇的地方,酒店、高楼或是某个宫殿,至少不是独属于平民的、阴冷潮湿的角落。

    两个人谁都没说话,静默地对视。

    洛起司是因为困惑,却不知对方是因为什么。

    那双眼睛里似乎藏着许多复杂的情绪,在洛起司看来,他们仅仅是有过特殊经历的点头之交,实在不该有这么深的内容。

    一阵冷风吹过,洛起司缩了下脖子,沈渡缘终于开口。

    “旁边有家便利店,去坐坐吧。”

    这家店开在轨道车站旁,都是供给平民的廉价商品,洛起司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。

    沈渡缘付过账,径直走向热水机,将冰冷的玻璃瓶热透了,才递过来。

    握着那个温热的牛奶瓶,洛起司心中隐约的异样感更重了。

    真奇怪,才九月,天气这么热,沈渡缘怎么会想到要热牛奶呢?

    一时间,许多困惑翻滚着将他淹没,洛起司站在原地,但沈渡缘一直默不作声地盯着他,像某种催促,他不得不打开瓶子,喝了一口。

    恰到好处的温度,既不烫嘴,捧在手心又很暖,洛起司原本只是想应付一口,却没忍住,足足喝了半瓶才停下。

    发现沈渡缘还在看着他,洛起司有点脸红,不好意思道:“我买得起的,你不要误会。”

    沈渡缘却很善解人意:“看来这里的牛奶很好喝,我也该来一瓶。”

    这份温柔细致还是和从前一样,洛起司放下一点戒备,抿唇很浅地笑了一下。

    不知为何,沈渡缘有几秒没说话。

    直到洛起司因为这份静默感到不知所措,他才开了口。

    “你变了很多。”

    洛起司一愣:“有吗?”

    “话少了。”

    明明只是很普通的一句叙旧,可从沈渡缘口中吐出,莫名带着几分郑重,隐约的疼惜,就好像.......好像这是件很重要的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