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过了小半个时辰,李云辞这般拥着贺瑶清一宿,待院子东边的墙头终是霍亮了一丝昏白,终是恋恋不捨得起了身,继而吩咐备了马车�
马车内垫了厚实的褥衾,李云辞抱着贺瑶清入内,阿二驾车,径直去了寻雁堂�
因着时辰尚早,寻雁堂门都还不曾开�
李云辞便寻着墙头,足尖轻点,悄无声息地入了内,继而上了二楼寻着她的卧房推开门将她放置床榻之上�
復替她小心盖还薄衾,立身在床头贪婪得望着她的睡颜�
至此,外头晨曦渐起,明辉的光已从窗外透入�
少顷,李云辞旋身向屋外去,只在跨步出屋的一瞬,听到身后一声婴咛�
步伐倏地一顿,遂迴转过身,却见床榻之上的纤影不过是翻了个身罢了�
遂一声宠溺的轻笑,跨步出屋,阖上门走了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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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先头说悦我不知说了几…�
清风消薄�1, 赤黄的日光将床头的窗棂都镀上了一层莹莹的金色,日头透过窗牖拂过床榻,倾泻在贺瑶清的枕边�
贺瑶清便是在这样碍眼又暖黄的日光下醒来的, 一双秋瞳眼帘半掀,只下意识地抬手扶额,脑中一片混�, 沉顿如生石一般�
只原不抬手还好,这一抬手才发现浑身酸痛无�, 仿佛被车马碾�, 倒似昨夜是蜷缩倒立着睡的一�, 尤其是那脖颈, 竟硬如斑竹�
贺瑶清霎时皱起眉�, 也管不得什么模样教养的,忍不住龇牙咧嘴轻哼出声�
待缓了又�, 才螓首轻晃着慢慢从床榻之上爬起了身�
刚在床沿坐定,心下却陡然一紧—�
这不是王府的偏房�
贺瑶清忽得清醒了大半, 环视四周,当即不明所以得敛了眉头, 这竟是她在寻雁堂的卧房�
遂四肢僵硬得趿了鞋站起身, 可因着宿醉,脑中已是一片空�, 只恍惚得记得…�
昨夜是与李云辞一道用晚膳的�
只晚膳倒不曾用几口,酒水倒凭白吃了好些�
贺瑶清眉头紧�, 脑中拼命地回想着怎的忽然便会在这处醒来�
蓦然,零碎的片段慢慢冒了出来—�
贺瑶清下意识抬手轻触唇瓣,那上头还有微微的肿胀酥麻之感,鼻尖更有从那人唇口溢出的若有似无的甘醇酒香萦绕�
那个半醉半醒间的炽热的吻�
骤然想起这些, 贺瑶清的一颗心都微微轻颤着,面颊倏地绯红�
只,
随即在脑海中接踵而至的便是—�
他蹙着眉头,说她是可怜他…�
他垂着眉眼,说对她不住…�
他抿着唇口,说他要去金陵城去了…�
故而才将她送回寻雁堂来�
他竟将她送了回来�
他竟将她这般送了回来�
贺瑶清心下一敛,仿佛隐隐的委屈从肺腑传来�
罢了,他既这般费劲将她送回来,如何能不如他的意�
贺瑶清赌气一般,挂了唇角,行至门口正要推门出去之际,心下一顿�
遂回了妆屉旁,小心易了容貌,待瞧着镜中人模样无露馅之处,这才打开了门出去了�
那头翠儿正踏着木梯往二楼来,正与贺瑶清撞了个满怀�
翠儿一时不及应,惊恐不已,直将怀中的针线包袱丢得满地都是,口中一阵惊唿,「天爷呀!�
贺瑶清险些被翠儿撞摔了,因着原就心神不定,眼下更是没来由的一通火气,继而轻声呵斥道,「稳重些个罢,再这般莽撞,弄坏了绣样得从你月钱里头扣了。�
可到底是江南女子,连呵斥都是软绵绵的声线�
只话这般说着,头都不曾回,步履不停得往楼下去,随即掀了幕帘到前堂�
那头正惊愕不已的翠儿半晌才回过了神,踏着木梯便又跑下来,至贺瑶清跟前,「瑶娘?你何时会的?我竟不知!�
贺瑶清面上讪讪,「昨儿夜里头回的。�
翠儿追问,「昨儿落门时都不曾见你的!�
「我自己不有钥匙么。」贺瑶清说罢,心虚地转过了头�
「先头你上哪儿去了?那日便不见你人,我们几个原都还挂心你呀」不曾想,翠儿说着说着竟泪眼婆娑了起来�
倒教贺瑶清心下一时报赧,只觉方才对翠儿忒凶了些,原是李云辞做下的错事,何以将气皆洒在翠儿身上头?
遂上前一步,抬手轻抚的翠儿的背嵴,面色愧怍,小心宽慰,只话说出口,自然皆是现编的�
「我原是回了一趟婆母家,想着她一人在家,便去瞧一瞧她。�
翠儿闻言,抽泣着,打着泪嗝儿,兀自点了点头,「原是这样,瑶娘,你无事便好。�
「大家呢?都还好么?�
「都好,只荔儿后头被她家里头人接了出城去了。�
贺瑶清微微点头,只道无事便好�
二人这般说着,外头陆续进来了几个绣娘,见着瑶娘再,皆是又惊又喜,众人抱在一住恫哭着,贺瑶清宽慰了好一阵,才将她们劝至二楼去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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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着眼下才刚击退突厥不久,城内暂且还不曾恢復先头的繁荣,几个绣娘将之前的订单皆做好了,眼下闲着无事,便自寻些绣样来做�
贺瑶清原在楼下也无所事事,心下又是心绪不宁,便干脆上了二楼坐在床边的躺椅上一摇一晃的阖眼偷着闲�